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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校。她覺得有些意外，本以為像那種輕浮的人，網上充斥的，應該都是緋聞、花邊之類的小道消息。
……
早上醒來時，窗外已經是一片大好陽光，黎嫣然眨了眨眼，正準備蒙上被子睡個回籠覺，突然記起昨晚的事，猛的坐了起來。
匆匆洗漱完畢，站到衣櫃前糾結了半天，黎嫣然才選好衣服換上。到帝豪大廈的時候，離八點鐘已經沒有幾分鐘了。
到了三樓一看，她楞住了。整整一層樓都安安靜靜，沒有半點聲音。
前臺一個埋頭看著什麽的女孩擡頭看了她一眼，站起身說：“你……是黎小姐嗎？”
“嗯。”
“盛總讓你去29樓找他。”
黎嫣然點點頭，退回電梯又上了29樓。
這一層同樣很安靜，但有人在加班，這讓她感到些許安心。有幾個人見到她來，看了她一眼就又無動於衷的將視線轉回到電腦屏幕上去。
黎嫣然穿過一道玻璃門，向盛宇淩那間辦公室走去。
過道裏很空曠，她能聽見自己的鞋跟在地上輕輕的回響聲。走到辦公室時，黎嫣然發現一夜之間，窗戶竟然已經完全修好了，就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。
辦公室裏，早早就在這裏等著的盛宇淩此時正靠坐在桌邊，翻看著手裏的一疊照片。
照片中的人一身黑色比基尼，動作僵硬得有點可笑。她一手扶在腰上，另一只胳膊緊緊貼在身體一側，勾勒出纖細的腰身，修長的雙腿交疊著，白皙的肌膚在明亮的光線下看上去吹彈可破。濃密的長發輕柔的飄在肩頭，臉上有一絲怯意，小鹿一般的神情。漆黑的眼睛裏反射出點點亮光，像是蘊著一汪秋水。
酷似季婉瑩的臉和眉眼，卻又絕對不是她。
他將另一只手裏的煙放到嘴邊吸了一口，聽見外面有人敲門，便高聲說：“進來。”
黎嫣然推開門，走了進去。
盛宇淩今天穿得比較隨意，細條紋襯衫，半挽起的袖子下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，黑色褲子的剪裁也稍緊身，和一身正裝的感覺完全不同。黎嫣然看著他，不由得在心裏暗暗感嘆，這個人真是不僅長得帥，身材好，氣質也一流，什麽樣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顯得那麽渾然天成。
盛宇淩一見黎嫣然，便放下手中的照片，上下打量著她。
黎嫣然被看得有些局促，雙手拎著包，故意掩飾著自己的些微慌亂揚起頭說：“今天明明大家都休息，不知道盛先生叫我來，有什麽事？”
盛宇淩又深吸了一口煙，將剩下的大半截摁滅在煙灰缸裏，才說：“我叫你來，需要理由嗎？替我沖杯咖啡吧。”
“什麽？”黎嫣然懷疑自己聽錯了。
“沒聽見嗎？”低沈的聲音緩緩的熨帖入耳。
黎嫣然見盛宇淩交叉著雙臂抱在胸前，一臉玩味的看著她，只得在心裏長嘆一聲，他話裏的意思她很明白——唉，收了人家的錢，自然要任人使喚。
她環顧下四周，辦公室一角，果然有個茶水臺，擺放著咖啡機和杯子之類的物品。
黎嫣然走過去，拿起一只杯子，看著面前造型古怪的機器，突然有點傻眼——她好像不知道該怎麽用。
身後有人靠近過來，一陣隱隱混著煙味的凜冽香氣撲進鼻尖。黎嫣然看到一只白凈、指節修長的手從她身後伸過來，接過了她手中的杯子。
指尖輕觸，一陣柔柔的暖意。黎嫣然感覺身後仿佛被某種熱度包圍住，她慌忙放開手，看到盛宇淩意見站到了她身旁。他接過杯子放到咖啡機下，又取出一個膠囊撕開鋁箔放進咖啡機。
“不合身的上衣，過時的A字裙，”他一邊等咖啡，一邊看了一眼黎嫣然，漫不經心的說：“還有幼稚的外套，你當自己是小學生嗎？”
黎嫣然突然覺得好幾支箭插在自己心上。
013貴賓室和大牌服飾
盛宇淩端起沖好的咖啡，喝了一口又低頭看了一眼，繼續說道：“另外，如果不是為了勾引男人，就不要穿黑絲襪。要麽穿褲子，要麽，光著腿。”
他交疊著修長的雙腿，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裏，端著咖啡杯靠在吧臺上，輕松又閑適的審視著她。
“我是來工作的，不是來接受挑刺的。”黎嫣然忍不住反駁——今天這一身，她其實還算費了點心思，畢竟是第一天到嘉麗社這樣的地方上班。居然被批評得一文不值。
“你如果想當模特，不管什麽場合都要註意自己的穿著和形象，這是最基本的要求。這，不用我教吧？”
“我沒有經驗，不知道當個模特該怎麽穿，你看不上我也沒辦法。”黎嫣然冷著聲。
看到她一副要發怒的樣子，盛宇淩心情不錯的笑了笑：“一會，跟我出去一趟。”
“去哪兒？”
“跟我來就行了。”盛宇淩說著，放下了杯子，走回辦公桌邊拿起來車鑰匙。
黎嫣然站在原地沒有動，瞪眼看著他。
盛宇淩回頭看了她一眼，挑挑眉：“又在想什麽？當然是工作的事！”
直到坐到那臺白色瑪莎拉蒂副駕駛座上，聽到引擎聲在耳邊低低的轟鳴，黎嫣然都沒搞清楚他所說的工作的事到底指什麽。
車在馬路上飛馳，盛宇淩半挽著衣袖，手輕松的放在方向盤上，開得很穩。他戴著太陽鏡，側面的線條在陽光照射下清晰又分明。黎嫣然側頭看著窗外，車裏彌漫著的，是旁邊的人身上混合著淡淡煙草味的氣息。她心裏有一絲莫名的慌亂。
車終於停下時，黎嫣然發現矗立在面前的，是海莎購物中心那棟華麗貴氣的歐派建築。
“來這裏做什麽？”黎嫣然望著車窗外金碧輝煌的大樓，百思不得其解。
盛宇淩解開安全帶，簡短的說：“買東西。”
“買什麽？”她還在問，盛宇淩已經下了車繞到這邊打開了車門。
海莎購物中心是江都市最高檔的商場之一，7層以下，全是賣場，聚集著幾乎全部叫得出名字的奢侈品品牌。裏面的裝潢更是極盡奢華，不吝於一座宮殿。
黎嫣然之前雖然也來逛過，但每次，都僅限於觀摩，從來也不敢去翻一下價簽。
盛宇淩說是買東西，卻並沒有進賣場，而是帶著她直接乘客梯上到了第十層。
這裏裝修得不像樓下那樣金碧輝煌，但各處都隱隱透著一點低調的優雅。立在四周，身穿黑色套裝的導購小姐面帶職業性的微笑，站得脊背挺直。
黎嫣然跟在盛宇淩身後，一出電梯，迎面便走過來一個穿黑色套裝的女人，本來就高的個子踩著一雙超過8cm的高跟鞋，她一看到盛宇淩，微笑著略彎腰，姿勢優雅儀態萬方。
“盛先生，歡迎光臨，這邊請。”輕柔可人的聲音裏透著訓練有素的專業。
走過一條通道，導購小姐打開一扇門，盛宇淩領著黎嫣然進了屋。
裏面是一間寬敞的屋子，靠墻擺放著幾張華麗的歐式單人沙發，精心雕刻的白色扶手上鑲著金色飾邊。另一邊有一面高達天花板的落地鏡，同樣鑲嵌在花紋繁覆的歐式鏡框中，大大的窗邊辟出一個區域，掛著厚重的酒紅色絨質簾子。
黎嫣然立刻明白了，這裏，就是傳說中的VIP貴賓室吧，商場專門為特殊客戶開辟的專用試衣間。
盛宇淩松開外套的扣子，落座在一張椅子裏，指著黎嫣然對站在一旁等候著的導購小姐說：“Chanel，Rochas，Elie Saab，Balenciaga，最新一季，按她的號全拿過來。”
黎嫣然瞪大了眼，導購小姐微微一笑，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。
“這是……什麽意思？”黎嫣然問。
“我要為雜志挑選一批拍攝用的服飾，你來幫我試衣服，明白嗎？”
黎嫣然恍然大悟：“明白了，要我當衣架，是嗎？”
盛宇淩嘴邊露出一抹笑：“很貼切。”
一會兒之後，好幾個穿著制服的導購推著滿滿一衣架的衣服走了進來，黎嫣然有點驚訝，正想著這麽多得試到什麽時候，門外，又有兩排架子被推了進來。
“盛先生，這裏是您剛說的那些品牌最新一季成衣，都是剛空運來的，樓下賣場還沒有正式布貨，請您慢慢挑選。”
“好，這裏暫時沒有事了，你先出去吧。”
導購專業的笑著鞠了一躬，轉身退出去，關上了門。
盛宇淩站起身，看了黎嫣然一眼：“幹嘛皺著眉頭？別的女人看到這些，早心花怒放了，你對時尚，一點都不感興趣嗎？”
別的女人……看來，他還帶過不少人來這樣的地方，真不愧是個輕浮的人。
“我感興趣的，不是這些。”黎嫣然嘟噥著。
“那是什麽？”盛宇淩問，卻又並不在意她會不會回答似的，走到掛滿衣服的架子前，隨手取下一批遞給她。
“先試試這些吧。”
黎嫣然抱過衣服，向另一邊掛著的的酒紅色金絲絨簾子走去。
掀開簾子，裏面果然是一間布置周到的試衣間。墻上掛著一面的鏡子，頂上的射燈照得鏡子鋥亮通透。旁邊有一張矮凳，地上擺放著一雙方便換衣服的鑲鉆拖鞋，她一眼就註意到鞋上大大的Jimmy Choo字樣，不禁咂舌。
這一批衣服是今年巴黎春夏時裝周剛發布的新品，所以都是些輕薄的長裙短裙，而且不乏看上去有些暴露的單品。看著那些低V領，透視裝，想到自己現在是一名模特，是個衣架，黎嫣然只能咬咬牙——忍了。
014透視裝和拉鏈
她脫下自己的衣服疊好放到一旁。隔著一層金絲絨簾子，想到盛宇淩一個人坐在外面，黎嫣然忽然覺得很沒安全感。慌慌張張套上一件側邊開叉的淺綠色絲質吊帶裙，她只瞟了一眼鏡子，便轉身掀開簾子，走出去站到光線下。
盛宇淩斜靠在沙發裏，見她換好衣服出來，便將視線轉了過來。
他沒有什麽表情，眼中又是那種淡漠得有點沈郁的神色。黎嫣然這樣被人審視著，心裏有些不自在。
一會兒之後，盛宇淩沈緩的聲音才響起：“把你的絲襪脫掉。”
黎嫣然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腿上，這才發現，這條裙子是真絲雪紡材質，方才在試衣間看得不太清楚，現在在陽光的照射下，幾乎是半透明。
幸運的是她今天穿的是一套膚色內衣；不幸的是，那雙黑色絲襪在薄薄的淺綠色裙子下，連裹在腿上的蕾絲邊都看得一清二楚。
黎嫣然臉騰地紅到了耳根，這才明白盛宇淩之前說的那些話的深意。
第一，不要隨便穿黑絲襪。第二，作為一名模特，任何時候都要註意形象和穿著。
也是，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成了別人眼中審視的對象。
黎嫣然低聲羞澀的說了句“對不起”。便伸手將絲襪褪了下來，露出光潔的腿。她將襪子團成一團，捏在手裏，有些緊張的看著面前一臉漠然的人。
盛宇淩靠坐在沙發裏，手中拿著一支筆正在放在旁邊茶幾上的筆記本上寫著什麽，看到黎嫣然這一串舉動，手中的筆僵了一僵。
他讓她脫，可沒讓她當自己面脫。這是……挑逗？
可看面前那女孩一副面紅耳赤的慌亂樣子，應該是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對一個男人來說……有多誘惑。
盛宇淩低聲咳了一聲，按捺下腦中瞬間出現的浮想聯翩，若無其事在紙上繼續寫著。
黎嫣然捏著手裏的襪子，覺得很丟臉。好在盛宇淩也沒有多餘的話，只是拿著一支筆在桌上的筆記本上記著什麽，一副公事公辦的專業態度。這讓她心裏稍微放松了一些。
一件一件試著，一晃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……
將金絲絨簾子掩好，黎嫣然脫掉一條禮服長裙，看到一旁的架子上只剩下最後一件衣服。她伸手取過來，那是一條設計非常少女的白色連衣裙，乍看之下相對前面那些顯得有些質樸，細看時，繁覆的蕾絲和釘珠細節讓她不禁讚嘆。
黎嫣然輕輕拂過裙子的面料，柔軟又有質感，微微蓬起的裙角用銀色的絲線繡著花紋，點綴其間的水晶珠飾在光線照耀下熠熠生輝。
看著這樣的衣服，她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副畫面，穿著這樣的裙子的必定是個天使一般的女孩，站在湛藍的海邊，長長的頭發隨風而起，又或者是在碧綠的林中，輕盈美麗得就像個精靈。
如果不是這個當衣架的機會，她恐怕今生都與這樣的衣服無緣吧。黎嫣然自嘲的笑笑，將連衣裙背後的拉鏈拉開，輕輕套上去。
上身緊窄的設計並不容易穿上，結果剛穿好，黎嫣然又悲催的發現，拉鏈在身後，一直開到了接近股溝，她好不容易拉到快到腰的位置，死活拉不上來了。
袖子制約著胳膊，怎麽夠也夠不到後腰處的拉鏈頭。外面盛宇淩似乎催促了一聲，黎嫣然滿頭大汗，試了好幾次不得不對外面喊：“能不能……叫導購小姐來幫一下忙？”
一陣沈默，片刻之後，身後的簾子被人掀開。
從面前巨大的鏡子裏，黎嫣然看到盛宇淩走了進來，若無其事的伸手拉住了她身後的拉鏈。
鏡子裏是她瞬間羞紅的面龐，而站在身後那個身材高大的人臉上倒是什麽表情都沒有，坦然的輕輕拉著拉鏈。溫熱的手指微微觸碰到她背後的肌膚，黎嫣然又一陣僵硬。
她低著頭，咬咬唇質問：“你是故意不叫導購來的？”
盛宇淩將拉鏈拉到頭，擡眼看了眼鏡子，嘴角露出一抹笑：“你說呢？”
黎嫣然剛橫起眉，盛宇淩拍了拍她肩膀：“自我意識過剩。什麽樣的女人我沒見過？犯得著費這種心機？”
低沈的聲音裏有種讓人融化的軟糯，黎嫣然的心不知為何漏跳了一拍。
空氣似乎一下靜止下來，她有些僵硬的轉過身，見盛宇淩已經走出去，便跟著出了試衣間。
明亮的陽光從大大的窗戶外傾瀉進來，黎嫣然站在窗格投下的陰影裏。白色蕾絲連衣裙，高腰線，輕柔的微微蓬起的裙擺。精致的手工蕾絲裏夾雜著銀線，鑲嵌著圖案優雅的珠飾，剛及膝蓋的裙擺下，雙腿白皙而修長。
盛宇淩半天都沒有說話。
從和黎嫣然見過的這幾面來看，她習慣穿得比較隨意，不是舒適的T恤就是寬大的襯衫。而這條裙子，讓她整個人的氣質全變了，從一個鄰家女孩變成了靜靜浮在湛藍湖面的白天鵝。
衣服，真的有讓人變成另一個人的魔力吧。
盛宇淩慢慢打量著她，現在站在面前的女孩，倒真的有些季婉瑩的意思。18歲時，在英國他第一次見到季婉瑩，那時她穿著的，也是一身白色連衣裙，文文弱弱站在那裏，在他們這幫人面前安靜的笑得有些局促和害羞。
“好了，換下來吧。”盛宇淩摸摸鼻子，聲音聽起來有點沈悶。
“好……”黎嫣然轉身向試衣間裏跑去，站在簾子外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，紅著臉說：“拉鏈……”
盛宇淩走過來，二話不說站在她身後將拉鏈一拉到底。
015仇人相見，分外眼紅
這時太陽已經西斜，導購小姐進來撤下那幾個架子時，黎嫣然已經癱軟在了單人沙發裏，胳膊都擡不起來。
而且餓的前胸貼後背。雖然中途有人敲門進來送了一次茶點和水果，但她忙著換衣服，也沒吃幾口。
盛宇淩遞過來一杯水，午後的陽光照在他身上，鍍上一層暖橘色的輪廓。黎嫣然擡頭看去，突然覺得面前的人，有些閃耀得刺眼。她以為是自己累得眼花了，趕緊接過水喝了一口問：“今天沒什麽別的安排了吧？”
“累了？”盛宇淩問。
黎嫣然以為自己這副樣子，是個人應該都能看出來。
盛宇淩擡手看了看表：“現在不到兩點，你還不能走。”
“兩點了？為什麽不能走？”黎嫣然從椅子裏一下跳起來，肚子適時的叫了兩聲。
“還沒到下班時間。”盛宇淩平靜說完，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遞給導購小姐，“這些，全部打包送到雜志社。這些，送到我車上。”他說完，又看了看黎嫣然：“你，跟我來。”
黎嫣然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“好吧”，又說：“不過要等我一會兒。”
盛宇淩不解的看著她。
黎嫣然皺了皺眉頭：“我去趟洗手間，總可以吧？”
她說完，也不等盛宇淩回答，徑直往門外走去。只是沒走多遠，迎面過來的一個人讓她頓時楞住了。
身材高挑纖瘦，一身緊身長裙裹著傲人的上圍，窈窕又美艷。她的面容很是眼熟，黎嫣然想了想，認出來了。
是那天在杜尚酒吧，陪著盛宇淩的那個女人。
黎嫣然下意識的想向後退，躲回屋子裏，可是迎面走過來的人視線卻緊緊鎖在她臉上，微微有些訝異。
“你是……”她像是在記憶中仔細搜索，“是”字說了半天都沒有下文。
黎嫣然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夠被認出來，正不知道該說什麽。後面一個導購小姐跑過來遞給那女人一張單子說：“易詩靖小姐，剛剛忘記了，請在這裏簽下名。”
易詩靖……黎嫣然聽到這個名字，猛地一下想起來。易詩靖，最近在電視和雜志上曝光度很高，是個當紅模特，因為之前在一部電視劇裏有幾個驚艷的客串鏡頭，一下紅了起來，拍了好幾支廣告。原來她覺得她眼熟，不僅僅是因為那天杜尚酒吧的相遇，還因為這張臉，頻繁出現在各大媒體。
易詩靖簽完字，款款擡起頭來，又看向她。黎嫣然背後一陣冷汗，不知哪根筋搭錯了，突然咧嘴笑道：“易詩靖，你是最近很紅的那個模特吧？我看過你拍的那部電視劇，造型太美了！”
說完，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反應，有點莫名其妙。
易詩靖冷眼看著她：“很紅的模特？你是想說‘supermodel’吧？”
“……”
“你是不是那個在酒吧賣唱的？”
聽到易詩靖突然冷著聲這樣問，黎嫣然血一下沖上腦門。
那天，她誤以為易詩靖是個陪酒的小姐，估計被人記掛上了吧。
“……易詩靖？”
正僵持著，一個低沈的聲音打破了有些尷尬局面。黎嫣然回頭一看，見是盛宇淩走了過來。
他有些意外的看著易詩靖，像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她。
易詩靖一看到盛宇淩，一改傲慢冷淡的態度，瞬間滿臉堆出標志性的笑容說道：“啊！盛總你也在這裏啊！”
盛宇淩客套的說：“嗯，有點事。”
“想不到能在這裏遇見，真是太巧了！”易詩靖笑著，從黎嫣然身邊擦身而過，走到盛宇淩身旁無比嬌媚的撩了一下波浪卷長發，“你這些天都沒有聯系我，我還以為你很忙呢。”
“確實很忙。”盛宇淩回了一句，沒有多說什麽。
“那現在有空嗎？一會兒一起喝杯咖啡，怎樣？”
“恐怕不行，我已經有約了。”
“這樣啊，那真是太遺憾了。”易詩靖說完，看了一眼黎嫣然，突然表情誇張的靠近盛宇淩耳邊說，“對了，她，你還記得嗎？那天在杜尚，那個賣唱的……”
她在那兒故作神秘的低聲耳語，其實每個字，都足夠清晰的傳進了黎嫣然耳朵裏。
黎嫣然一直在一旁看著易詩靖的“表演”，默不作聲。只是聽到“賣唱”這兩個字，她再也忍不住了，脫口而出：“我之前是在杜尚駐唱，憑自己的演唱賺取出場費，就像易小姐憑身體賺錢，都是一樣的。”
說完，她心裏不住的咚咚跳著。黎嫣然這話，易詩靖聽明白了，她說她是賣唱，她則變著法的說她是……賣身。
易詩靖的臉，頓時黑了下來。
黎嫣然也沒好氣，對盛宇淩說了一句：“盛總，你們聊，我不打擾了。”然後頭也不回的往走廊另一側走去。
在洗手間，黎嫣然一個人待好一會兒，才平靜下來。她很氣憤，只是這氣憤裏，似乎還有某種別的情愫……磨蹭了半天，她走回去，看到在走廊等著她的，只有盛宇淩一人，易詩靖已經離開時，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。
她走過去，冷冷的說：“盛先生，既然你已經有約了，那我可以回去了吧？”
盛宇淩看著她淡然一笑：“不行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和我有約的，是你。”
黎嫣然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，就被盛宇淩一把抓住向電梯拽過去。電梯門在海莎購物中心的頂層打開時，黎嫣然才發現，這裏原來是一間餐廳。四面是透亮的玻璃，一眼望去，不遠處的一片蔚藍海景一覽無餘，餐廳布置典雅又奢華，頭頂的枝形吊燈隱隱反射著午後的陽光。
因為過了中午，所以沒有多少人。
016我喝醉了，對不起
盛宇淩帶她到靠窗的一張桌子前坐下，便伸手招了waiter。
黎嫣然看看窗外：“為什麽帶我到這裏來？”
盛宇淩翻著菜單：“你怎麽總有這麽多為什麽？到這裏來，當然是吃飯。”
“為什麽……”
他有些不耐煩的打斷她：“吃飯還需要理由？那，就當為那天在杜尚酒吧的事賠禮道歉。如何？”
想不到輕浮的人還會道歉，黎嫣然在心裏憤憤想。
那邊盛宇淩已經點完菜，舉起桌上侍者剛倒好的紅酒，態度誠懇的說：“那天我喝醉了，對不起。”
黎嫣然低頭咬了一下嘴唇，言不由衷的說：“沒什麽。沒關系……”
“在那種場合，經常遇到這種事吧？”盛宇淩笑了笑，問得漫不經心。
黎嫣然有些詫異，這話問得，好像對她做出那種事情的，是別的人。
她有些嘲諷的說：“見是見過不少，會專門道歉的，盛先生倒是第一個。”
盛宇淩喝了一口酒，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，沒有說什麽。
一會兒之後，黑色制服的侍者上了菜，黎嫣然看著面前叫不出名字的菜色，只見偌大的雪白圓盤中擺放著誘人的煎魚，澆著濃稠的醬汁，盤子旁邊用一點香葉，一點醬汁點出好看的花紋。
黎嫣然餓了，拿起刀叉切了一塊魚肉放到嘴裏，頓時，鮮與香混合下的脆嫩口感充斥在唇齒間，長這麽大，她從來不知道，一片魚也可以有這樣獨特的味道。
她專註著嘴裏的食物，並沒有註意到盛宇淩一直在看著她。
直到她吃得差不多了，盛宇淩才慢慢切著自己面前的一塊牛排，問：“剛才為什麽要逃？”
“逃？”黎嫣然用餐巾擦擦嘴，故作輕松的說，“沒有啊，真的去洗手間而已。”
“看你牙尖嘴利的樣子，我還以為你沒有這麽快屈服。”
“什麽屈服。某些人有私密的話要說，我只是不想當個電燈泡而已。”
盛宇淩沈默了片刻。一會兒之後，才沒頭沒尾的說了句：“我和她，沒有關系。”
“什麽？”
“那個易詩靖，我和她沒有關系。”
“有沒有關系，關我什麽事。”黎嫣然嘟噥著。
“那你幹嘛這種態度？”
“我什麽態度？”
盛宇淩沒有回答，只笑了笑，說：“我告訴她了，你現在是嘉麗的員工。”
黎嫣然哦了一聲，有點不明白盛宇淩為什麽要說這句話。是為了向易詩靖解釋她並不是“賣唱”的嗎？
後半頓飯，黎嫣然吃得有些拘束。突然對於自己坐在這裏，和盛宇淩這樣的人面對面吃飯這件事，有種無力的虛無感。
終於吃完，盛宇淩拿起桌上的車鑰匙站起身：“我送你回家吧。”
黎嫣然本想嗆聲：“你對每個員工，都這麽周到嗎？”想了想，還是忍了回去。
一路無話，白色瑪莎拉蒂迎著斜陽，溫暖的陽光照得人有些昏昏欲睡。盛宇淩輕車熟路的開到黎嫣然家樓下，黎嫣然說了句“謝謝”，便打開門下車。她正要關車門，又聽見盛宇淩說：“等一下”。
她疑惑的站住了，見盛宇淩下了車，從後座取過來一個大紙袋，塞到她手裏：“這是給你的。”
黎嫣然看了看大號的白色紙袋上偌大的“chanel”標志，瞪大眼疑惑的“嗯？”了一聲。
“明天放你一天假。”盛宇淩沒有解釋，說完上車發動了車子。
黎嫣然拎著沈沈的紙袋，望著盛宇淩的車漂亮的轉了個彎，從面前低沈的轟鳴著遠去。直到看不見那道白影，她才擡腿，往家裏走去。
幹媽不在家。黎嫣然走進自己的房間，放下手中的紙袋，一下撲倒在柔軟的床上。
這一天，不知是身累，還是心累。她把頭埋在枕頭裏出了一會兒神，想起那個紙袋，便從床上爬下來，蹲到墻邊，小心翼翼的從紙袋裏取出一只盒子，打開一看，不禁怔住了。
盒子裏靜靜躺著的，是那件讓她驚嘆的白色連衣裙。她伸出手，輕輕拂過裙子上的蕾絲和水晶珠飾，心裏一陣悸動。衣服裏，夾著張小票，她抽出來翻開看了一眼，頓時瞪大了眼。
手機又響了起來，黎嫣然拿過來一看，一條垃圾短信，她隨手刪掉之後，看到收件箱裏只剩“輕浮的人”之前發的那條消息。
她想了想，將盒子裝回到紙袋裏，坐到床邊，點開那條消息迅速打了幾個字。
“盛總，這麽貴重的衣服，我不能收，周一還是帶過去還給你吧！”
點完發送，黎嫣然握著手機靜靜坐在床邊，等著回信。
63，000。她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，是3個0。
好一會兒，手機才又響起來，黎嫣然點開一看，輕浮的人發過來的是“衣服是借給你的，下周六有個晚宴，你要陪我去。”
“晚宴？我沒有去過那種場合，不知道參加晚宴該怎麽做。盛總還是物色別的人選吧，我怕到時給你丟臉。”
“你不需要做什麽，站在我身邊微笑就可以了。”
“意思就是讓我做個花瓶？”黎嫣然皺著眉盯著手機，剛點完發送，那邊電話打了過來。
她接起來“餵”了一聲，就聽見盛宇淩低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悅：“黎嫣然，你哪來那麽多想法？交給你的任務，去完成就行了。就算有不懂的地方，也應該想辦法弄明白，而不是一味推脫。這才是該有的態度！”
一通數落，黎嫣然沒說上一句話，那邊已經掛斷了。
“不是說當平面模特拍照片嗎！為什麽我現在要做這麽多職責之外的事！”對著已經掛斷的電話，黎嫣然憤憤不平的嚷了一句。
窗外的太陽已經落山，只餘天邊一片紅霞，墻角的紙袋在地上拖出的長長的影子。黎嫣然怔怔看著紙袋上大大的logo，外面突然響起一陣鑰匙開門聲，她連忙站起身，拎起紙袋將它藏到櫃子裏。
017新的一天
剛關上衣櫃的門，客廳裏傳來一陣聲響。黎嫣然出去一看，是幹媽回來了，身後還跟著一臉不情願的駱暉。
“幹媽，你回來了。”她站在臥室門口打了聲招呼。
“喔，嫣然，”葉碧華換好鞋，一瘸一拐的走進屋子坐到椅子裏喘了口氣，才回頭看了一眼駱暉。
駱暉站在門口，手裏拎著兩個大購物袋，往地上一放卻並不進屋，乜斜著眼說：“媽，東西我幫你拎回來了啊，可以走了吧？”
“走？又想去那兒浪啊，給我進來！”
“我可都陪了你一整天了。”
“一天？以後你給我天天回這兒來，我必須好好管教管教你了！”
“別得寸進尺啊，葉碧華——”駱暉靠在門框上，拖長著聲音不耐煩的說。
葉碧華一下跳起來，聲音尖利：“兔崽子你跟誰說話呢！”
黎嫣然皺了皺眉頭，覺得腦仁直疼。
“跟你。”駱暉滿不在乎的頂了一句，轉身就往外走。葉碧華也不顧腿腳不方便，一個箭步沖上去，一把抓住了駱暉的胳膊。
“你不許走！”
“給我放開！”
駱暉使勁揮舞著胳膊，葉碧華仗著自己體格胖，死死掛在他身上，一副絕不松手的態度。
門外仿佛傳來樓下鄰居啪的一聲狠狠的關門聲。黎嫣然實在看不下去了，走過去拉了拉葉碧華說：“幹媽，算了，讓他走吧。”
葉碧華聲嘶力竭的吼道：“不行！從今天起說什麽我也不能再放任這兔崽子了！看看這幅臭德行，游手好閑，惹是生非！簡直跟那個不成器的爹一模一樣！”
“你他媽說什麽呢？！”駱暉這時也被徹底激怒了，猛地一聲吼讓葉碧華一下噤了聲。
“駱暉，你這樣就不對了啊！”黎嫣然忍不住喊了一句。
葉碧華眼裏，一下湧出淚水來，抓著駱暉的手，也放松了點。
駱暉一甩胳膊，扯了扯自己被拽得快要掉下來的外套，一句話沒說蹬蹬幾步下了樓。
“你給我回來——”葉碧華哽咽著又喊了一聲，回答她的只有樓下那道門啪的一聲響。
她走回去一屁股坐到椅子裏，一只手扶著額頭嚶嚶哭個不停。
黎嫣然站在她身邊嘆了口氣，這樣的全武行每次葉碧華和駱暉見面幾乎都要上演一次。
她只能安慰葉碧華：“幹媽，別這樣了。就算把他追回來又能怎樣，也不可能看著他一輩子？”
葉碧華抽泣著，嘆道：“我這一輩子啊……”說完，淚水又止不住的流下來。
黎嫣然搖搖頭，倒了一杯水遞到她手裏。
葉碧華接過水杯握在手心，呆呆的低垂著眼，一會兒之後，才終於止住了哭。她用粗糙的手抹了兩把淚，才突然想起來似的問：“對了，嫣然，今天第一天在雜志社上班，怎麽樣，累不累？那個盛什麽的，沒有為難你吧？”
“還好。”黎嫣然頓了頓回答，“沒有為難我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她有些心虛的低了下頭，明白葉碧華問的“為難”是什麽意思。想想今天盛宇淩好像也確實沒有對她怎樣，除了……她想起在海莎購物中心，盛宇淩替她拉上拉鏈的那一刻，溫熱的指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從她脊背上劃過。
此時想起來，那種觸感仿佛過電一樣的又出現在背後。讓她心裏不禁一陣輕顫。
……
轉眼就到了周一，今天對於黎嫣然來說，算是在嘉麗雜志社正式工作的第一天。早早的洗漱打扮好，她向鏡子裏的自己露出八顆牙齒做了個標準笑容，準備迎接全新的一天。
帝豪大廈的三樓，一改周末的平靜，來來往往的編輯和工作人員們目不斜視，忙碌而細碎的腳步聲接近又遠去。
黎嫣然站在嘈雜的大堂前，正有些猶豫，對面前臺的海倫擡頭看到了她。
“黎小姐你好，”海倫一臉專業的笑容，打了個招呼說：“請稍等下。”
看到海倫低頭撥著電話，黎嫣然便環顧了一下四周。
前天來的時候，她並沒有看仔細。現在才發覺，大堂的裝修精致又華麗，高高的天花板上懸掛著巨大的水晶吊燈，處處都閃著光似的亮堂堂的。遠遠的一面墻上，掛著一張“嘉麗雜志社二十周年”的巨幅宣傳海報。
這本雜志歷史竟然這麽悠久了，黎嫣然還是頭一次意識到。
海倫打完電話，向她指了一下走廊盡頭，黎嫣然笑著點點頭，正要往那邊走過去，一個身穿黑色套裝、帶著金絲眼鏡的人面露笑意的迎面而來。
她一眼認出來了，是那天面試時的那位助理。
“黎嫣然小姐？你好，我姓金，你可以叫我金助理。”
金助理清麗的聲音裏滿是親切感，黎嫣然笑著握了握她伸出來的手，說：“你好。”
“盛總已經交代過了，請跟我來，咱們要先簽一下合同。”金助理說著，轉身帶她向一間會議室走去。
這是一間沒有人的小會議室。黎嫣然在桌邊坐下，金助理便從手裏的一疊資料裏抽出合同遞過去說：“你先看一下，有什麽問題可以問我。”
黎嫣然接過她遞過來的合同，一條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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……
早上醒來時，窗外已經是一片大好陽光，黎嫣然眨了眨眼，正準備蒙上被子睡個回籠覺，突然記起昨晚的事，猛的坐了起來。
匆匆洗漱完畢，站到衣櫃前糾結了半天，黎嫣然才選好衣服換上。到帝豪大廈的時候，離八點鐘已經沒有幾分鐘了。
到了三樓一看，她楞住了。整整一層樓都安安靜靜，沒有半點聲音。
前臺一個埋頭看著什麽的女孩擡頭看了她一眼，站起身說：“你……是黎小姐嗎？”
“嗯。”
“盛總讓你去29樓找他。”
黎嫣然點點頭，退回電梯又上了29樓。
這一層同樣很安靜，但有人在加班，這讓她感到些許安心。有幾個人見到她來，看了她一眼就又無動於衷的將視線轉回到電腦屏幕上去。
黎嫣然穿過一道玻璃門，向盛宇淩那間辦公室走去。
過道裏很空曠，她能聽見自己的鞋跟在地上輕輕的回響聲。走到辦公室時，黎嫣然發現一夜之間，窗戶竟然已經完全修好了，就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。
辦公室裏，早早就在這裏等著的盛宇淩此時正靠坐在桌邊，翻看著手裏的一疊照片。
照片中的人一身黑色比基尼，動作僵硬得有點可笑。她一手扶在腰上，另一只胳膊緊緊貼在身體一側，勾勒出纖細的腰身，修長的雙腿交疊著，白皙的肌膚在明亮的光線下看上去吹彈可破。濃密的長發輕柔的飄在肩頭，臉上有一絲怯意，小鹿一般的神情。漆黑的眼睛裏反射出點點亮光，像是蘊著一汪秋水。
酷似季婉瑩的臉和眉眼，卻又絕對不是她。
他將另一只手裏的煙放到嘴邊吸了一口，聽見外面有人敲門，便高聲說：“進來。”
黎嫣然推開門，走了進去。
盛宇淩今天穿得比較隨意，細條紋襯衫，半挽起的袖子下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，黑色褲子的剪裁也稍緊身，和一身正裝的感覺完全不同。黎嫣然看著他，不由得在心裏暗暗感嘆，這個人真是不僅長得帥，身材好，氣質也一流，什麽樣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顯得那麽渾然天成。
盛宇淩一見黎嫣然，便放下手中的照片，上下打量著她。
黎嫣然被看得有些局促，雙手拎著包，故意掩飾著自己的些微慌亂揚起頭說：“今天明明大家都休息，不知道盛先生叫我來，有什麽事？”
盛宇淩又深吸了一口煙，將剩下的大半截摁滅在煙灰缸裏，才說：“我叫你來，需要理由嗎？替我沖杯咖啡吧。”
“什麽？”黎嫣然懷疑自己聽錯了。
“沒聽見嗎？”低沈的聲音緩緩的熨帖入耳。
黎嫣然見盛宇淩交叉著雙臂抱在胸前，一臉玩味的看著她，只得在心裏長嘆一聲，他話裏的意思她很明白——唉，收了人家的錢，自然要任人使喚。
她環顧下四周，辦公室一角，果然有個茶水臺，擺放著咖啡機和杯子之類的物品。
黎嫣然走過去，拿起一只杯子，看著面前造型古怪的機器，突然有點傻眼——她好像不知道該怎麽用。
身後有人靠近過來，一陣隱隱混著煙味的凜冽香氣撲進鼻尖。黎嫣然看到一只白凈、指節修長的手從她身後伸過來，接過了她手中的杯子。
指尖輕觸，一陣柔柔的暖意。黎嫣然感覺身後仿佛被某種熱度包圍住，她慌忙放開手，看到盛宇淩意見站到了她身旁。他接過杯子放到咖啡機下，又取出一個膠囊撕開鋁箔放進咖啡機。
“不合身的上衣，過時的A字裙，”他一邊等咖啡，一邊看了一眼黎嫣然，漫不經心的說：“還有幼稚的外套，你當自己是小學生嗎？”
黎嫣然突然覺得好幾支箭插在自己心上。
013貴賓室和大牌服飾
盛宇淩端起沖好的咖啡，喝了一口又低頭看了一眼，繼續說道：“另外，如果不是為了勾引男人，就不要穿黑絲襪。要麽穿褲子，要麽，光著腿。”
他交疊著修長的雙腿，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裏，端著咖啡杯靠在吧臺上，輕松又閑適的審視著她。
“我是來工作的，不是來接受挑刺的。”黎嫣然忍不住反駁——今天這一身，她其實還算費了點心思，畢竟是第一天到嘉麗社這樣的地方上班。居然被批評得一文不值。
“你如果想當模特，不管什麽場合都要註意自己的穿著和形象，這是最基本的要求。這，不用我教吧？”
“我沒有經驗，不知道當個模特該怎麽穿，你看不上我也沒辦法。”黎嫣然冷著聲。
看到她一副要發怒的樣子，盛宇淩心情不錯的笑了笑：“一會，跟我出去一趟。”
“去哪兒？”
“跟我來就行了。”盛宇淩說著，放下了杯子，走回辦公桌邊拿起來車鑰匙。
黎嫣然站在原地沒有動，瞪眼看著他。
盛宇淩回頭看了她一眼，挑挑眉：“又在想什麽？當然是工作的事！”
直到坐到那臺白色瑪莎拉蒂副駕駛座上，聽到引擎聲在耳邊低低的轟鳴，黎嫣然都沒搞清楚他所說的工作的事到底指什麽。
車在馬路上飛馳，盛宇淩半挽著衣袖，手輕松的放在方向盤上，開得很穩。他戴著太陽鏡，側面的線條在陽光照射下清晰又分明。黎嫣然側頭看著窗外，車裏彌漫著的，是旁邊的人身上混合著淡淡煙草味的氣息。她心裏有一絲莫名的慌亂。
車終於停下時，黎嫣然發現矗立在面前的，是海莎購物中心那棟華麗貴氣的歐派建築。
“來這裏做什麽？”黎嫣然望著車窗外金碧輝煌的大樓，百思不得其解。
盛宇淩解開安全帶，簡短的說：“買東西。”
“買什麽？”她還在問，盛宇淩已經下了車繞到這邊打開了車門。
海莎購物中心是江都市最高檔的商場之一，7層以下，全是賣場，聚集著幾乎全部叫得出名字的奢侈品品牌。裏面的裝潢更是極盡奢華，不吝於一座宮殿。
黎嫣然之前雖然也來逛過，但每次，都僅限於觀摩，從來也不敢去翻一下價簽。
盛宇淩說是買東西，卻並沒有進賣場，而是帶著她直接乘客梯上到了第十層。
這裏裝修得不像樓下那樣金碧輝煌，但各處都隱隱透著一點低調的優雅。立在四周，身穿黑色套裝的導購小姐面帶職業性的微笑，站得脊背挺直。
黎嫣然跟在盛宇淩身後，一出電梯，迎面便走過來一個穿黑色套裝的女人，本來就高的個子踩著一雙超過8cm的高跟鞋，她一看到盛宇淩，微笑著略彎腰，姿勢優雅儀態萬方。
“盛先生，歡迎光臨，這邊請。”輕柔可人的聲音裏透著訓練有素的專業。
走過一條通道，導購小姐打開一扇門，盛宇淩領著黎嫣然進了屋。
裏面是一間寬敞的屋子，靠墻擺放著幾張華麗的歐式單人沙發，精心雕刻的白色扶手上鑲著金色飾邊。另一邊有一面高達天花板的落地鏡，同樣鑲嵌在花紋繁覆的歐式鏡框中，大大的窗邊辟出一個區域，掛著厚重的酒紅色絨質簾子。
黎嫣然立刻明白了，這裏，就是傳說中的VIP貴賓室吧，商場專門為特殊客戶開辟的專用試衣間。
盛宇淩松開外套的扣子，落座在一張椅子裏，指著黎嫣然對站在一旁等候著的導購小姐說：“Chanel，Rochas，Elie Saab，Balenciaga，最新一季，按她的號全拿過來。”
黎嫣然瞪大了眼，導購小姐微微一笑，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。
“這是……什麽意思？”黎嫣然問。
“我要為雜志挑選一批拍攝用的服飾，你來幫我試衣服，明白嗎？”
黎嫣然恍然大悟：“明白了，要我當衣架，是嗎？”
盛宇淩嘴邊露出一抹笑：“很貼切。”
一會兒之後，好幾個穿著制服的導購推著滿滿一衣架的衣服走了進來，黎嫣然有點驚訝，正想著這麽多得試到什麽時候，門外，又有兩排架子被推了進來。
“盛先生，這裏是您剛說的那些品牌最新一季成衣，都是剛空運來的，樓下賣場還沒有正式布貨，請您慢慢挑選。”
“好，這裏暫時沒有事了，你先出去吧。”
導購專業的笑著鞠了一躬，轉身退出去，關上了門。
盛宇淩站起身，看了黎嫣然一眼：“幹嘛皺著眉頭？別的女人看到這些，早心花怒放了，你對時尚，一點都不感興趣嗎？”
別的女人……看來，他還帶過不少人來這樣的地方，真不愧是個輕浮的人。
“我感興趣的，不是這些。”黎嫣然嘟噥著。
“那是什麽？”盛宇淩問，卻又並不在意她會不會回答似的，走到掛滿衣服的架子前，隨手取下一批遞給她。
“先試試這些吧。”
黎嫣然抱過衣服，向另一邊掛著的的酒紅色金絲絨簾子走去。
掀開簾子，裏面果然是一間布置周到的試衣間。墻上掛著一面的鏡子，頂上的射燈照得鏡子鋥亮通透。旁邊有一張矮凳，地上擺放著一雙方便換衣服的鑲鉆拖鞋，她一眼就註意到鞋上大大的Jimmy Choo字樣，不禁咂舌。
這一批衣服是今年巴黎春夏時裝周剛發布的新品，所以都是些輕薄的長裙短裙，而且不乏看上去有些暴露的單品。看著那些低V領，透視裝，想到自己現在是一名模特，是個衣架，黎嫣然只能咬咬牙——忍了。
014透視裝和拉鏈
她脫下自己的衣服疊好放到一旁。隔著一層金絲絨簾子，想到盛宇淩一個人坐在外面，黎嫣然忽然覺得很沒安全感。慌慌張張套上一件側邊開叉的淺綠色絲質吊帶裙，她只瞟了一眼鏡子，便轉身掀開簾子，走出去站到光線下。
盛宇淩斜靠在沙發裏，見她換好衣服出來，便將視線轉了過來。
他沒有什麽表情，眼中又是那種淡漠得有點沈郁的神色。黎嫣然這樣被人審視著，心裏有些不自在。
一會兒之後，盛宇淩沈緩的聲音才響起：“把你的絲襪脫掉。”
黎嫣然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腿上，這才發現，這條裙子是真絲雪紡材質，方才在試衣間看得不太清楚，現在在陽光的照射下，幾乎是半透明。
幸運的是她今天穿的是一套膚色內衣；不幸的是，那雙黑色絲襪在薄薄的淺綠色裙子下，連裹在腿上的蕾絲邊都看得一清二楚。
黎嫣然臉騰地紅到了耳根，這才明白盛宇淩之前說的那些話的深意。
第一，不要隨便穿黑絲襪。第二，作為一名模特，任何時候都要註意形象和穿著。
也是，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成了別人眼中審視的對象。
黎嫣然低聲羞澀的說了句“對不起”。便伸手將絲襪褪了下來，露出光潔的腿。她將襪子團成一團，捏在手裏，有些緊張的看著面前一臉漠然的人。
盛宇淩靠坐在沙發裏，手中拿著一支筆正在放在旁邊茶幾上的筆記本上寫著什麽，看到黎嫣然這一串舉動，手中的筆僵了一僵。
他讓她脫，可沒讓她當自己面脫。這是……挑逗？
可看面前那女孩一副面紅耳赤的慌亂樣子，應該是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對一個男人來說……有多誘惑。
盛宇淩低聲咳了一聲，按捺下腦中瞬間出現的浮想聯翩，若無其事在紙上繼續寫著。
黎嫣然捏著手裏的襪子，覺得很丟臉。好在盛宇淩也沒有多餘的話，只是拿著一支筆在桌上的筆記本上記著什麽，一副公事公辦的專業態度。這讓她心裏稍微放松了一些。
一件一件試著，一晃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……
將金絲絨簾子掩好，黎嫣然脫掉一條禮服長裙，看到一旁的架子上只剩下最後一件衣服。她伸手取過來，那是一條設計非常少女的白色連衣裙，乍看之下相對前面那些顯得有些質樸，細看時，繁覆的蕾絲和釘珠細節讓她不禁讚嘆。
黎嫣然輕輕拂過裙子的面料，柔軟又有質感，微微蓬起的裙角用銀色的絲線繡著花紋，點綴其間的水晶珠飾在光線照耀下熠熠生輝。
看著這樣的衣服，她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副畫面，穿著這樣的裙子的必定是個天使一般的女孩，站在湛藍的海邊，長長的頭發隨風而起，又或者是在碧綠的林中，輕盈美麗得就像個精靈。
如果不是這個當衣架的機會，她恐怕今生都與這樣的衣服無緣吧。黎嫣然自嘲的笑笑，將連衣裙背後的拉鏈拉開，輕輕套上去。
上身緊窄的設計並不容易穿上，結果剛穿好，黎嫣然又悲催的發現，拉鏈在身後，一直開到了接近股溝，她好不容易拉到快到腰的位置，死活拉不上來了。
袖子制約著胳膊，怎麽夠也夠不到後腰處的拉鏈頭。外面盛宇淩似乎催促了一聲，黎嫣然滿頭大汗，試了好幾次不得不對外面喊：“能不能……叫導購小姐來幫一下忙？”
一陣沈默，片刻之後，身後的簾子被人掀開。
從面前巨大的鏡子裏，黎嫣然看到盛宇淩走了進來，若無其事的伸手拉住了她身後的拉鏈。
鏡子裏是她瞬間羞紅的面龐，而站在身後那個身材高大的人臉上倒是什麽表情都沒有，坦然的輕輕拉著拉鏈。溫熱的手指微微觸碰到她背後的肌膚，黎嫣然又一陣僵硬。
她低著頭，咬咬唇質問：“你是故意不叫導購來的？”
盛宇淩將拉鏈拉到頭，擡眼看了眼鏡子，嘴角露出一抹笑：“你說呢？”
黎嫣然剛橫起眉，盛宇淩拍了拍她肩膀：“自我意識過剩。什麽樣的女人我沒見過？犯得著費這種心機？”
低沈的聲音裏有種讓人融化的軟糯，黎嫣然的心不知為何漏跳了一拍。
空氣似乎一下靜止下來，她有些僵硬的轉過身，見盛宇淩已經走出去，便跟著出了試衣間。
明亮的陽光從大大的窗戶外傾瀉進來，黎嫣然站在窗格投下的陰影裏。白色蕾絲連衣裙，高腰線，輕柔的微微蓬起的裙擺。精致的手工蕾絲裏夾雜著銀線，鑲嵌著圖案優雅的珠飾，剛及膝蓋的裙擺下，雙腿白皙而修長。
盛宇淩半天都沒有說話。
從和黎嫣然見過的這幾面來看，她習慣穿得比較隨意，不是舒適的T恤就是寬大的襯衫。而這條裙子，讓她整個人的氣質全變了，從一個鄰家女孩變成了靜靜浮在湛藍湖面的白天鵝。
衣服，真的有讓人變成另一個人的魔力吧。
盛宇淩慢慢打量著她，現在站在面前的女孩，倒真的有些季婉瑩的意思。18歲時，在英國他第一次見到季婉瑩，那時她穿著的，也是一身白色連衣裙，文文弱弱站在那裏，在他們這幫人面前安靜的笑得有些局促和害羞。
“好了，換下來吧。”盛宇淩摸摸鼻子，聲音聽起來有點沈悶。
“好……”黎嫣然轉身向試衣間裏跑去，站在簾子外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，紅著臉說：“拉鏈……”
盛宇淩走過來，二話不說站在她身後將拉鏈一拉到底。
015仇人相見，分外眼紅
這時太陽已經西斜，導購小姐進來撤下那幾個架子時，黎嫣然已經癱軟在了單人沙發裏，胳膊都擡不起來。
而且餓的前胸貼後背。雖然中途有人敲門進來送了一次茶點和水果，但她忙著換衣服，也沒吃幾口。
盛宇淩遞過來一杯水，午後的陽光照在他身上，鍍上一層暖橘色的輪廓。黎嫣然擡頭看去，突然覺得面前的人，有些閃耀得刺眼。她以為是自己累得眼花了，趕緊接過水喝了一口問：“今天沒什麽別的安排了吧？”
“累了？”盛宇淩問。
黎嫣然以為自己這副樣子，是個人應該都能看出來。
盛宇淩擡手看了看表：“現在不到兩點，你還不能走。”
“兩點了？為什麽不能走？”黎嫣然從椅子裏一下跳起來，肚子適時的叫了兩聲。
“還沒到下班時間。”盛宇淩平靜說完，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遞給導購小姐，“這些，全部打包送到雜志社。這些，送到我車上。”他說完，又看了看黎嫣然：“你，跟我來。”
黎嫣然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“好吧”，又說：“不過要等我一會兒。”
盛宇淩不解的看著她。
黎嫣然皺了皺眉頭：“我去趟洗手間，總可以吧？”
她說完，也不等盛宇淩回答，徑直往門外走去。只是沒走多遠，迎面過來的一個人讓她頓時楞住了。
身材高挑纖瘦，一身緊身長裙裹著傲人的上圍，窈窕又美艷。她的面容很是眼熟，黎嫣然想了想，認出來了。
是那天在杜尚酒吧，陪著盛宇淩的那個女人。
黎嫣然下意識的想向後退，躲回屋子裏，可是迎面走過來的人視線卻緊緊鎖在她臉上，微微有些訝異。
“你是……”她像是在記憶中仔細搜索，“是”字說了半天都沒有下文。
黎嫣然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夠被認出來，正不知道該說什麽。後面一個導購小姐跑過來遞給那女人一張單子說：“易詩靖小姐，剛剛忘記了，請在這裏簽下名。”
易詩靖……黎嫣然聽到這個名字，猛地一下想起來。易詩靖，最近在電視和雜志上曝光度很高，是個當紅模特，因為之前在一部電視劇裏有幾個驚艷的客串鏡頭，一下紅了起來，拍了好幾支廣告。原來她覺得她眼熟，不僅僅是因為那天杜尚酒吧的相遇，還因為這張臉，頻繁出現在各大媒體。
易詩靖簽完字，款款擡起頭來，又看向她。黎嫣然背後一陣冷汗，不知哪根筋搭錯了，突然咧嘴笑道：“易詩靖，你是最近很紅的那個模特吧？我看過你拍的那部電視劇，造型太美了！”
說完，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這反應，有點莫名其妙。
易詩靖冷眼看著她：“很紅的模特？你是想說‘supermodel’吧？”
“……”
“你是不是那個在酒吧賣唱的？”
聽到易詩靖突然冷著聲這樣問，黎嫣然血一下沖上腦門。
那天，她誤以為易詩靖是個陪酒的小姐，估計被人記掛上了吧。
“……易詩靖？”
正僵持著，一個低沈的聲音打破了有些尷尬局面。黎嫣然回頭一看，見是盛宇淩走了過來。
他有些意外的看著易詩靖，像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她。
易詩靖一看到盛宇淩，一改傲慢冷淡的態度，瞬間滿臉堆出標志性的笑容說道：“啊！盛總你也在這裏啊！”
盛宇淩客套的說：“嗯，有點事。”
“想不到能在這裏遇見，真是太巧了！”易詩靖笑著，從黎嫣然身邊擦身而過，走到盛宇淩身旁無比嬌媚的撩了一下波浪卷長發，“你這些天都沒有聯系我，我還以為你很忙呢。”
“確實很忙。”盛宇淩回了一句，沒有多說什麽。
“那現在有空嗎？一會兒一起喝杯咖啡，怎樣？”
“恐怕不行，我已經有約了。”
“這樣啊，那真是太遺憾了。”易詩靖說完，看了一眼黎嫣然，突然表情誇張的靠近盛宇淩耳邊說，“對了，她，你還記得嗎？那天在杜尚，那個賣唱的……”
她在那兒故作神秘的低聲耳語，其實每個字，都足夠清晰的傳進了黎嫣然耳朵裏。
黎嫣然一直在一旁看著易詩靖的“表演”，默不作聲。只是聽到“賣唱”這兩個字，她再也忍不住了，脫口而出：“我之前是在杜尚駐唱，憑自己的演唱賺取出場費，就像易小姐憑身體賺錢，都是一樣的。”
說完，她心裏不住的咚咚跳著。黎嫣然這話，易詩靖聽明白了，她說她是賣唱，她則變著法的說她是……賣身。
易詩靖的臉，頓時黑了下來。
黎嫣然也沒好氣，對盛宇淩說了一句：“盛總，你們聊，我不打擾了。”然後頭也不回的往走廊另一側走去。
在洗手間，黎嫣然一個人待好一會兒，才平靜下來。她很氣憤，只是這氣憤裏，似乎還有某種別的情愫……磨蹭了半天，她走回去，看到在走廊等著她的，只有盛宇淩一人，易詩靖已經離開時，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。
她走過去，冷冷的說：“盛先生，既然你已經有約了，那我可以回去了吧？”
盛宇淩看著她淡然一笑：“不行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
“和我有約的，是你。”
黎嫣然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，就被盛宇淩一把抓住向電梯拽過去。電梯門在海莎購物中心的頂層打開時，黎嫣然才發現，這裏原來是一間餐廳。四面是透亮的玻璃，一眼望去，不遠處的一片蔚藍海景一覽無餘，餐廳布置典雅又奢華，頭頂的枝形吊燈隱隱反射著午後的陽光。
因為過了中午，所以沒有多少人。
016我喝醉了，對不起
盛宇淩帶她到靠窗的一張桌子前坐下，便伸手招了waiter。
黎嫣然看看窗外：“為什麽帶我到這裏來？”
盛宇淩翻著菜單：“你怎麽總有這麽多為什麽？到這裏來，當然是吃飯。”
“為什麽……”
他有些不耐煩的打斷她：“吃飯還需要理由？那，就當為那天在杜尚酒吧的事賠禮道歉。如何？”
想不到輕浮的人還會道歉，黎嫣然在心裏憤憤想。
那邊盛宇淩已經點完菜，舉起桌上侍者剛倒好的紅酒，態度誠懇的說：“那天我喝醉了，對不起。”
黎嫣然低頭咬了一下嘴唇，言不由衷的說：“沒什麽。沒關系……”
“在那種場合，經常遇到這種事吧？”盛宇淩笑了笑，問得漫不經心。
黎嫣然有些詫異，這話問得，好像對她做出那種事情的，是別的人。
她有些嘲諷的說：“見是見過不少，會專門道歉的，盛先生倒是第一個。”
盛宇淩喝了一口酒，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，沒有說什麽。
一會兒之後，黑色制服的侍者上了菜，黎嫣然看著面前叫不出名字的菜色，只見偌大的雪白圓盤中擺放著誘人的煎魚，澆著濃稠的醬汁，盤子旁邊用一點香葉，一點醬汁點出好看的花紋。
黎嫣然餓了，拿起刀叉切了一塊魚肉放到嘴裏，頓時，鮮與香混合下的脆嫩口感充斥在唇齒間，長這麽大，她從來不知道，一片魚也可以有這樣獨特的味道。
她專註著嘴裏的食物，並沒有註意到盛宇淩一直在看著她。
直到她吃得差不多了，盛宇淩才慢慢切著自己面前的一塊牛排，問：“剛才為什麽要逃？”
“逃？”黎嫣然用餐巾擦擦嘴，故作輕松的說，“沒有啊，真的去洗手間而已。”
“看你牙尖嘴利的樣子，我還以為你沒有這麽快屈服。”
“什麽屈服。某些人有私密的話要說，我只是不想當個電燈泡而已。”
盛宇淩沈默了片刻。一會兒之後，才沒頭沒尾的說了句：“我和她，沒有關系。”
“什麽？”
“那個易詩靖，我和她沒有關系。”
“有沒有關系，關我什麽事。”黎嫣然嘟噥著。
“那你幹嘛這種態度？”
“我什麽態度？”
盛宇淩沒有回答，只笑了笑，說：“我告訴她了，你現在是嘉麗的員工。”
黎嫣然哦了一聲，有點不明白盛宇淩為什麽要說這句話。是為了向易詩靖解釋她並不是“賣唱”的嗎？
後半頓飯，黎嫣然吃得有些拘束。突然對於自己坐在這裏，和盛宇淩這樣的人面對面吃飯這件事，有種無力的虛無感。
終於吃完，盛宇淩拿起桌上的車鑰匙站起身：“我送你回家吧。”
黎嫣然本想嗆聲：“你對每個員工，都這麽周到嗎？”想了想，還是忍了回去。
一路無話，白色瑪莎拉蒂迎著斜陽，溫暖的陽光照得人有些昏昏欲睡。盛宇淩輕車熟路的開到黎嫣然家樓下，黎嫣然說了句“謝謝”，便打開門下車。她正要關車門，又聽見盛宇淩說：“等一下”。
她疑惑的站住了，見盛宇淩下了車，從後座取過來一個大紙袋，塞到她手裏：“這是給你的。”
黎嫣然看了看大號的白色紙袋上偌大的“chanel”標志，瞪大眼疑惑的“嗯？”了一聲。
“明天放你一天假。”盛宇淩沒有解釋，說完上車發動了車子。
黎嫣然拎著沈沈的紙袋，望著盛宇淩的車漂亮的轉了個彎，從面前低沈的轟鳴著遠去。直到看不見那道白影，她才擡腿，往家裏走去。
幹媽不在家。黎嫣然走進自己的房間，放下手中的紙袋，一下撲倒在柔軟的床上。
這一天，不知是身累，還是心累。她把頭埋在枕頭裏出了一會兒神，想起那個紙袋，便從床上爬下來，蹲到墻邊，小心翼翼的從紙袋裏取出一只盒子，打開一看，不禁怔住了。
盒子裏靜靜躺著的，是那件讓她驚嘆的白色連衣裙。她伸出手，輕輕拂過裙子上的蕾絲和水晶珠飾，心裏一陣悸動。衣服裏，夾著張小票，她抽出來翻開看了一眼，頓時瞪大了眼。
手機又響了起來，黎嫣然拿過來一看，一條垃圾短信，她隨手刪掉之後，看到收件箱裏只剩“輕浮的人”之前發的那條消息。
她想了想，將盒子裝回到紙袋裏，坐到床邊，點開那條消息迅速打了幾個字。
“盛總，這麽貴重的衣服，我不能收，周一還是帶過去還給你吧！”
點完發送，黎嫣然握著手機靜靜坐在床邊，等著回信。
63，000。她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，是3個0。
好一會兒，手機才又響起來，黎嫣然點開一看，輕浮的人發過來的是“衣服是借給你的，下周六有個晚宴，你要陪我去。”
“晚宴？我沒有去過那種場合，不知道參加晚宴該怎麽做。盛總還是物色別的人選吧，我怕到時給你丟臉。”
“你不需要做什麽，站在我身邊微笑就可以了。”
“意思就是讓我做個花瓶？”黎嫣然皺著眉盯著手機，剛點完發送，那邊電話打了過來。
她接起來“餵”了一聲，就聽見盛宇淩低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悅：“黎嫣然，你哪來那麽多想法？交給你的任務，去完成就行了。就算有不懂的地方，也應該想辦法弄明白，而不是一味推脫。這才是該有的態度！”
一通數落，黎嫣然沒說上一句話，那邊已經掛斷了。
“不是說當平面模特拍照片嗎！為什麽我現在要做這麽多職責之外的事！”對著已經掛斷的電話，黎嫣然憤憤不平的嚷了一句。
窗外的太陽已經落山，只餘天邊一片紅霞，墻角的紙袋在地上拖出的長長的影子。黎嫣然怔怔看著紙袋上大大的logo，外面突然響起一陣鑰匙開門聲，她連忙站起身，拎起紙袋將它藏到櫃子裏。
017新的一天
剛關上衣櫃的門，客廳裏傳來一陣聲響。黎嫣然出去一看，是幹媽回來了，身後還跟著一臉不情願的駱暉。
“幹媽，你回來了。”她站在臥室門口打了聲招呼。
“喔，嫣然，”葉碧華換好鞋，一瘸一拐的走進屋子坐到椅子裏喘了口氣，才回頭看了一眼駱暉。
駱暉站在門口，手裏拎著兩個大購物袋，往地上一放卻並不進屋，乜斜著眼說：“媽，東西我幫你拎回來了啊，可以走了吧？”
“走？又想去那兒浪啊，給我進來！”
“我可都陪了你一整天了。”
“一天？以後你給我天天回這兒來，我必須好好管教管教你了！”
“別得寸進尺啊，葉碧華——”駱暉靠在門框上，拖長著聲音不耐煩的說。
葉碧華一下跳起來，聲音尖利：“兔崽子你跟誰說話呢！”
黎嫣然皺了皺眉頭，覺得腦仁直疼。
“跟你。”駱暉滿不在乎的頂了一句，轉身就往外走。葉碧華也不顧腿腳不方便，一個箭步沖上去，一把抓住了駱暉的胳膊。
“你不許走！”
“給我放開！”
駱暉使勁揮舞著胳膊，葉碧華仗著自己體格胖，死死掛在他身上，一副絕不松手的態度。
門外仿佛傳來樓下鄰居啪的一聲狠狠的關門聲。黎嫣然實在看不下去了，走過去拉了拉葉碧華說：“幹媽，算了，讓他走吧。”
葉碧華聲嘶力竭的吼道：“不行！從今天起說什麽我也不能再放任這兔崽子了！看看這幅臭德行，游手好閑，惹是生非！簡直跟那個不成器的爹一模一樣！”
“你他媽說什麽呢？！”駱暉這時也被徹底激怒了，猛地一聲吼讓葉碧華一下噤了聲。
“駱暉，你這樣就不對了啊！”黎嫣然忍不住喊了一句。
葉碧華眼裏，一下湧出淚水來，抓著駱暉的手，也放松了點。
駱暉一甩胳膊，扯了扯自己被拽得快要掉下來的外套，一句話沒說蹬蹬幾步下了樓。
“你給我回來——”葉碧華哽咽著又喊了一聲，回答她的只有樓下那道門啪的一聲響。
她走回去一屁股坐到椅子裏，一只手扶著額頭嚶嚶哭個不停。
黎嫣然站在她身邊嘆了口氣，這樣的全武行每次葉碧華和駱暉見面幾乎都要上演一次。
她只能安慰葉碧華：“幹媽，別這樣了。就算把他追回來又能怎樣，也不可能看著他一輩子？”
葉碧華抽泣著，嘆道：“我這一輩子啊……”說完，淚水又止不住的流下來。
黎嫣然搖搖頭，倒了一杯水遞到她手裏。
葉碧華接過水杯握在手心，呆呆的低垂著眼，一會兒之後，才終於止住了哭。她用粗糙的手抹了兩把淚，才突然想起來似的問：“對了，嫣然，今天第一天在雜志社上班，怎麽樣，累不累？那個盛什麽的，沒有為難你吧？”
“還好。”黎嫣然頓了頓回答，“沒有為難我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她有些心虛的低了下頭，明白葉碧華問的“為難”是什麽意思。想想今天盛宇淩好像也確實沒有對她怎樣，除了……她想起在海莎購物中心，盛宇淩替她拉上拉鏈的那一刻，溫熱的指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從她脊背上劃過。
此時想起來，那種觸感仿佛過電一樣的又出現在背後。讓她心裏不禁一陣輕顫。
……
轉眼就到了周一，今天對於黎嫣然來說，算是在嘉麗雜志社正式工作的第一天。早早的洗漱打扮好，她向鏡子裏的自己露出八顆牙齒做了個標準笑容，準備迎接全新的一天。
帝豪大廈的三樓，一改周末的平靜，來來往往的編輯和工作人員們目不斜視，忙碌而細碎的腳步聲接近又遠去。
黎嫣然站在嘈雜的大堂前，正有些猶豫，對面前臺的海倫擡頭看到了她。
“黎小姐你好，”海倫一臉專業的笑容，打了個招呼說：“請稍等下。”
看到海倫低頭撥著電話，黎嫣然便環顧了一下四周。
前天來的時候，她並沒有看仔細。現在才發覺，大堂的裝修精致又華麗，高高的天花板上懸掛著巨大的水晶吊燈，處處都閃著光似的亮堂堂的。遠遠的一面墻上，掛著一張“嘉麗雜志社二十周年”的巨幅宣傳海報。
這本雜志歷史竟然這麽悠久了，黎嫣然還是頭一次意識到。
海倫打完電話，向她指了一下走廊盡頭，黎嫣然笑著點點頭，正要往那邊走過去，一個身穿黑色套裝、帶著金絲眼鏡的人面露笑意的迎面而來。
她一眼認出來了，是那天面試時的那位助理。
“黎嫣然小姐？你好，我姓金，你可以叫我金助理。”
金助理清麗的聲音裏滿是親切感，黎嫣然笑著握了握她伸出來的手，說：“你好。”
“盛總已經交代過了，請跟我來，咱們要先簽一下合同。”金助理說著，轉身帶她向一間會議室走去。
這是一間沒有人的小會議室。黎嫣然在桌邊坐下，金助理便從手裏的一疊資料裏抽出合同遞過去說：“你先看一下，有什麽問題可以問我。”
黎嫣然接過她遞過來的合同，一條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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